对话曼达林高臻：服务中欧企业 谋定而后动
曼达林在欧洲和中国各有一支团队，这两支团队之间保持非常紧密的联系。任何一方在寻找项目过程中，都会时刻与另一方保持沟通。例如欧洲团队看到不错的项目时，会将相关情况告知中国团队，随后中国人员便着手调查该企业在国内是否有并购或者与当地企业进行合作的机会。因此，在曼达林与某企业最终签订投资协议的时候，该企业未来发展当中能够匹配的资源已经被找到，今后成长路线也已经大致成形。
人物简介：高臻，现为曼达林资本合伙人，在加入曼达林基金前，她已积累了11年的国际项目融资领域工作经验。高臻曾任中国进出口银行一主要贷款业务部门副经理，负责贷款管理和运营。在此之前，她还曾任国别经理和贷款项目官员，负责亚洲和非洲地区许多国家的贷款组合。她曾负责的项目涉及制 业、能源、电信等行业，包括一些跨国并购。高臻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获得金融学学士学位，并拥有香港中文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学位（金融方向）。
在闲暇时间，高臻喜爱旅游和阅读。
对话者：高臻，曼达林资本合伙人
采访/撰文：黎钦，ChinaVenture投资中国网编辑
曼达林的LOGO非常有意思。字母“C”和“P”交叉，隐约形成一个“M”，（Mandarin Capital Partners三个首字母）而这个组合又像一位舞者，同时也构成一个“中”字。这个设计是中西方元素很好的融合，也正是曼达林所扮演的中欧中小企业之间桥梁角色的折射。
使命：服务中欧两国中小企业
曼达林基金的设立源于早年温家宝总理和意大利前总理普罗迪共同提出的一个倡议，即设立一支服务于两国中小企业的私募股权基金。国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和意大利圣保罗银行于2006年9月共同发起组建曼达林基金，到了2007年底，便顺利募集到3.28亿欧元，成为最大的中欧私募股权投资基金。
曼达林的官方网站明确写道，“本基金旨在满足以下需求：全球化过程中的中国公司，需要在欧洲寻找分销渠道、全球品牌、技术和专有技术；欧洲/意大利公司在中国寻找生产基地以及寻求拓展市场份额 。”
这样的使命是曼达林基金与其他外资机构之间最大的区别。曼达林不会像红杉、黑石或者TPG那样，寻找并投资拥有良好商业模式和团队的项目，将所投企业带到美国交易市场，通过IPO的方式退出。
相比之下，曼达林更愿意在显得较为独特的范围里操作，即投资成长中的中国公司以支持其在欧洲或意大利的发展战略，以及投资欧洲或意大利公司以支持在中国的发展战略。他们投资的企业，首先就要有去欧洲或者是中国发展的意图，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为了确保以后可以提供很多增值服务从而促进企业价值增长；而在退出方面，他们目前更偏重的是并购而非IPO。在接受ChinaVenture采访时，曼达林基金执行合伙人高臻表示，目前国内机构退出过于依赖IPO这条渠道，“但退出项目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只要企业实际价值增长了，可以有多种选择”。
投资
落笔之前已有“成竹”
在曼达林成立之后不久，金融危机便爆发，而这场危机反而给曼达林提供了非常多的机会。那时候，曼达林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各样，欲图售给中国买家欧洲公司的信息。
在2008年，这家年轻的机构就完成了成立以后最引人注目的一次亮相，联合中联重科、高盛和弘毅投资完成对意大利工程机械制造企业CIFA的联合收购。而中联重科，这家来自中国内地湖南省长沙市的民营企业也借此成为全球混凝土机械的“巨无霸”。
中联重科的“出海”是顺利而幸运的，但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想“走出去”并非都能重演中联重科的好戏。“出海”最大的风险来自于对当地市场缺乏了解，对境外经营所遇到的各种风险掌控能力有限。曼达林创始合伙人傅德拉（Francesco Della Valentina）曾举例说，欧洲的劳工法对企业重组过程中的裁员问题有非常严格的规定。“很多中国企业对这个问题以及可能出现的工会反对意见会估计不足。”
对于曼达林来说，寻找项目的难度不仅仅在于判断准确，而且还需要保证所投企业进入国外市场后，能够顺利融入当地市场，并与当地企业建立合作。即相对于其他投资机构，曼达林除了协助解决收购过程的各类难题外，还需要解决后期整合中跨文化方面的问题。
在两个国家帮助两种文化下的企业进行磨合，“的确是个挑战，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困难。”高臻说。
曼达林在欧洲和中国各有一支团队，这两支团队之间保持非常紧密的联系。任何一方在寻找项目过程中，都会时刻与另一方保持沟通。例如欧洲团队看到不错的项目时，会将相关情况告知中国团队，随后中国人员便着手调查该企业在国内是否有并购或者与当地企业进行合作的机会。因此，在曼达林与某企业最终签订投资协议的时候，该企业未来发展当中能够匹配的资源已经被找到，今后成长路线也已经大致成形。这种落笔之前胸中已有“成竹”的做法，可以很好地降低投资风险。
在今年的11月底，曼达林基金收购意大利精细磷化工产品生产商Italmatch Chemical SPA公司。该公司随着业务的不断发展，现有的生产能力已无法满足要求。曼达林的注资使得Italmatch能够加快国际化发展步伐，特别是加大在中国市场的投入。而曼达林在中国市场的影响及商业网络，与国内一些大型石油化工企业的业务关系，则为该公司拓展中国市场提供便利。
在12月中旬，曼达林基金宣布作为一个小股东以增资扩股的方式进入意大利医疗软件企业Dedalus SPA公司。高臻表示，“曼达林基金将协助Dedalus公司，在中国重要省会城市，以及经济相对欠发达城市，寻找搭建区域医疗信息管理应用平台的试点。”
关注医疗时尚等4个领域
曼达林基金主要关注4个领域，第一是医疗健康领域，包括制药，原料药，制药机械设备，医院管理的软件以及医疗设备。据高臻介绍，目前中国医疗体系的改革方向与意大利医疗体系模式具有很高的相似性，即非常强调社区医疗（全科医生）以及预防为主的模式。因此，中国的医疗信息化建设有很大市场空间，而意大利的这一医疗体系的管理模式对于中国则具有借鉴意义。今年5月份，曼达林基金团队还曾访问国瑞药业，重点考察QA、QC、冻干车间、水针车间、水系统等生产检验设施。曼达林基金投资了意大利原料药企业Euticals，在中国国内与其共同投资的项目也将很快完成投资。
第二个是先进制造业，在这个领域欧洲有很多细分行业的龙头企业，通过把他们与中国企业进行对接，可以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跨国公司。例如基金投资的Gasket，是工业阀门部件领域的领先企业。其它类似的高端机械制造等行业基金也在洽商很多投资机会。
第三个领域是与中国拥有的稀缺资源加工相关，尤其与原材料相关的行业。此前投资的Italmatch正是一家精细磷化工产品生产商，产品以黄磷为主要原料，应用于润滑油添加剂、塑料和聚合物添加剂和相关工业领域。中国是世界上磷矿储量最大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黄磷生产和消费国，但在磷资源的有效应用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作为黄磷下游加工企业，Italmatch公司将生产基地选址中国，可以降低生产成本、更加有效地为其亚洲客户提供服务。”
第四个领域是和提供洁净的水相关方面，如水处理设备、废水处理、海水淡化等等，这个领域被认为在中国拥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在今年10月份，曼达林基金和上海电气集团、意大利Impregilo集团以及国开证券建立了关于海水淡化项目的合作，共同新成立的公司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海水淡化承包商。
另外，由于曼达林基金的意大利“血统”，时尚理所当然是他们关注的另一个领域。但曼达林关注的时尚并不是顶级奢侈品牌，而是较多数人都能够消费的相对高端的品牌。尽管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二大奢侈品消费国，但如果想通过投资打造新的奢侈品牌，会过程缓慢并且未必能够取得很好的效果。“因为现在的一些奢侈品牌都有几十甚至接近一百年的历史了。”收购也会是一个捷径。
中意两国其实很相像
在今年10月份温家宝访问罗马时，两国签署的经贸合作协议就包括国家开发银行和曼达林基金支持的面向意大利中小型企业的项目。当时意大利媒体引用温家宝总理的话，称目前中国拥有5亿美元的意大利投资和600个投资项目，呼吁把“在未来的5年内将交换80－100亿美元”作为共同目标。曼达林同时拥有意大利团队和中国团队，说意大利语的和汉语的人自然会比说英语的人更能够深入中意两国的圈子。
意大利与中国，两个地理上相距遥远的国家，实际上还有着不少共同点。在国民性格方面，高臻笑称意大利人与中国人有些方面非常相像，比如“头脑灵活，在不违反大规则的前提下，都不会非常遵守规矩。这和严谨的德国人不一样。”因此，曼达林基金的成员，在协调中意两国企业合作时，在沟通方面并不会感到吃力。
另一方面，作为“中小企业王国”的意大利，98％的企业是中小型企业，涉及纺织、服装、家具、皮鞋、食品、机械及电子工业等领域。“在意大利北部，开车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家企业。”高臻描述说。“有些公司的外部建筑规模非常小，但可能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跨国公司，在海外拥有业务。”
而在中国的江浙地区，同样也分布着数量众多的中小型企业，主要从事服装加工和各种小商品生产。因此无论是从企业规模还是业务领域上看，中意两国的中小企业都拥有较大的合作空间。实际上早在2008年，浙江省中小企业局便和曼达林基金签署合作备忘录，帮助当地中小企业获得全球化分销渠道、建立全球化品牌以及帮助欧洲企业在中国寻找生产基地和市场立足点。
但江浙中小企业又多为家族式企业，一般倾向于采用子承父业式传承方式，对于“外人”掌管企业甚至将企业卖给国外企业，不免存在较强的排斥心理。那么曼达林的机会何在？
高臻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不是所有的家族企业都会选择子女作为接班人，或者说并非所有的家族企业都传给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子女时保持平稳运营，这便是曼达林的机会所在。“中国的中小企业，在未来20年中，接班问题会是较大的挑战。而那些在交接班过程中出现问题，却留下不错商业基础的企业，将会成为并购整合的对象。”她同时还补充说，和企业进行良好沟通本身也非常重要。
在跨文化的环境中协助企业整合，曼达林也有谨慎的一面。在接受ChinaVenture采访时，高臻曾好几次提到，“如果一家欧洲企业的其他方面的情况都还行，估值也比较低，但团队不够好，我们会建议放弃。”因为并购之后，对企业进行人员上的调整，不管是操作难度和还是工作量都比较大。“尤其在在跨文化的情况下，一家中国企业进入意大利公司，接手并进行人员方面的调整，这里的风险相对比较高。”
团队：始终是一支队伍在战斗
曼达林能够正式投资之前做到胸中有竹，固然是自身的策略所致，从操作层面上看则离不开团队的配合。
曼达林的成员并不多。在欧洲团队，他们有11位成员；而中国团队则拥有12名成员，其中有4名执行合伙人，1名投资经理，1名顾问，3位分析师。在与高臻的交流中，她多次强调“尽管曼达林在欧洲和中国分别有一个团队，但实际上是一个团队。”在选择项目时，他们会随时沟通，任何一个项目都是大家一起看一起做决定。“国内成员每隔两三个月便有往意大利飞一趟的机会”，欧洲的团队也经常来中国，“相互之间都非常熟悉。”
在交流中，我们发现曼达林项目投资决策委员会的人数是双数，不禁感到奇怪，如果面对一个项目，同意和反对的人数相同要怎么办？面对提问，高臻再次强调了曼达林团队的一致性，“我们不会存比票数的问题。一个项目一定是大家一起看，最终一起通过才会投资。”
另外有意思的是，曼达林的两位创始合伙人Alberto Forchielli和Francesco Della Valentina都给自己取了中国名字，分别是傅格礼和傅德拉，似乎是一种入乡随俗和重视中国市场的表示。
基金：将会募集人民币基金
曼达林作为最大的中欧私募股权基金，期初好几个项目都是并购，例如对CIFA以及Italmatch Chemical的投资。但高臻表示并不会一直如此，“曼达林逐渐也会做成长期的企业投资，不过并不会非常关注Pre－IPO项目。”
在进入中国3年之后，如今曼达林也开始考虑募集人民币基金。今年10月份温家宝总理访问罗马时，便有机构承诺协助曼达林基金募集规模达到100亿的人民币基金。但由于目前人民币基金仍然不能够自由兑换，“LP可以选择将资金放在曼达林的外币基金里，也可以投我们要募集的人民币基金。”如果两年后人民币基金依然无法自由兑换或者无法用于海外投资，曼达林则会同时募集一支平行的欧元基金。
在采访的最后，高臻透露曼达林在意大利的媒体曝光度非常高，在国内却要低调很多。如今他们似乎也开始有借助媒体增加知名度的意图。这固然是机构增加影响力的需要，但也可以被视为一个信号，在未来的日子里，曼达林会以更加高调和自信的姿态，在资本市场里创造更多的故事。
